证券时报记者陈霞昌
从年到年,深圳由一个小渔村发展成为一座充满魅力和活力的国际化创新型城市、中国经济中心城市和大湾区核心城市。在过去的40年里,深圳为何能够取得巨大的经济成就?深圳做对了什么?就这些问题,证券时报记者近日专访了深圳市原副市长、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经济管理学院教授唐杰。
唐杰曾就读于南开大学经济系,先后获得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并在年至年期间,先后担任深圳市*府办公厅副主任、市*府秘书长、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副市长等职务,目前为哈尔滨工业大学(深圳)经济管理学院教授。长期在深圳市*府和高校工作获得的实践经验和理论思考,让唐杰对深圳的经济增长奇迹有自己独特的见解。
循序渐进
细数深圳转型升级道路
唐杰把深圳经济发展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从年到年,主要体现为以“三来一补”为特征的工业化。重点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如电子、纺织、机械等,行业产品以出口为主,初步形成外向型的工业发展格局。期间,深圳开始了快速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
第二阶段是从年到年,表现为以模仿创新为代表的工业化。深圳经济从加工贸易逐步走向模仿创新的生产制造时代。但在年全球金融危机发生后,国外品牌商大举取消订单,很多企业被迫关闭或转型,加快了产业升级的速度。
第三阶段从年至今,深圳进入创新发展和高质量发展阶段。年,深圳曾经面对新一轮的转型,超过1.6万家企业离开深圳。但立志“腾笼换鸟”的深圳,目标不变、力度不减、步伐不停,持续淘汰低端落后产能。公共研究开发平台、公共信息平台、公共创新服务平台等有效公共产品供给增长很快,与日益强大的企业创新能力相结合,深圳开始走向全球创新的前沿。以新一代信息技术和数字经济为核心的基因测序分析与装备制造、新材料、新能源汽车、显示技术等领域形成了较强的自主创新能力,依靠大规模产业技术创新,展现出创新能力强、集聚水平高、创新速度快的特点,逐步缩小与国际产业技术差距。
唐杰认为,纵观40年的发展史,深圳的工业化过程是从初期低层次起步进入全球分工体系,这是一种无奈的选择,但产业逐步向上攀升又是必须的选择。在现实中,无数深圳创新创业企业的成长,也是相关产业的生产环节向深圳集聚的过程,长达40年的演进构成了深圳独特、高度细分化、极复杂的网络化分工体系,并形成产业链协同分工效应。因分工深化而带来的进一步的产业扩张和创新,使产业升级成为可能。
危机意识和创新
孕育特区独有基因
过去40年,深圳的经济发展并非总是一帆风顺,也曾遭遇多次挫折与衰退,引发关于危机的讨论。关于“特区要不要搞”“特区不特”“深圳被谁抛弃”等议论贯穿其中。尤其在~年,《深圳,你被谁抛弃?》《少年深圳说——深圳命运忧思录》等多篇网络文章引发了深圳人热议。
唐杰认为,深圳是一座基本没有自然资源禀赋的城市,大量的流动人口以及外地移民构成了深圳独有的禀赋,也形成了特有的社会文化学特征。其中最为鲜明的,是从流动人口到移民,都对所选择的迁徙城市未来前景很敏感,这让深圳产生了其特有的渗透到骨子里的危机意识。
大量的外来人口,也让深圳迸发出极强的创新意识。唐杰认为,从全球的角度看,以移民为主体的国家或者城市,都是创新能力特别强的城市,从美国到以色列,从上海到深圳莫不如是。
除了人口因素,唐杰还认为深圳创新的基因隐藏在市场化的进程中。从早期集中改革动能,着力构建市场经济体系,把资源配置方式转向市场主导,包括鼓励兴办私营企业、引进外资、土地和住房制度改革、建立证券交易所等等,这些看似与创新没有直接关联的改革措施,后来都成为深圳走向创新的重要制度基础。市场化使企业家成为创新的组织者和领导者,创新投入产出效率高,企业在市场竞争中有优势,创新就会形成一种蜂聚和蜂聚扩散的现象。创新引来了更多的创新,成功的企业带动了更多企业走向成功。
以沃尔玛为例,唐杰详解了在深圳一项改革开放措施是如何引起连锁性的制度创新。沃尔玛是全球最大的连锁零售企业,上世纪九十年初就实现了以通讯卫星为核心,对全球销售信息即时管理。在深圳乃至全国还不存在连锁商业形态时,引入沃尔玛是否会产生对中国商业的垄断引起了广泛的